钟秀华
我是追赶着落日来到惠州巽寮湾的。穿过一大片金黄色的沙滩,翻开事前预定好的海景房时,我总算可以坚信,我具有了归于自己的那片海。
许多年曾经,我爱上了孟庭苇的那首《一个爱上浪漫的人》。从此,浪漫简直成了我终身的劫。对大海的追逐,很大程度上和浪漫有关。当夕晖和云层彼此交汇,在海面上投射下迷离的光影时,我整颗心便被抓获了。
傍晚的海滩是性感的。在这座天然的海滨浴场里,经常有身姿曼妙的女子,或穿长裙,或着泳衣,摇曳而过。而水面上点点攒动的人头,皎白的肌肤,以及掀起的银色浪花,最是诱引得人心头痒痒。我没有理由不打开双臂,投入大海的怀有,虽然我是一只彻里彻外的旱鸭子。
放松了自己,漂在海面上,任由海潮将我冲上来,又带下去,就像一只不小心停滞的贝壳,往来不断全不由自己。我喜爱,就这样忘了时刻,忘了脑子里塞满的凡尘俗事。
许多时分,咱们和自己,和他人,和日子较着劲,常常累得筋疲力竭。而趁波逐浪,又何曾不是一种轻松的活法。
巽寮湾的夜,注定是无眠的。夜灯眨着含糊的眼睛,海风一波一波地掀起你的长裙,这样的夜晚,最合适邂逅。真的,通过一堆篝火的时分,一个大男孩拿着一串烤肉走过来,很诚心地说:“请你一同去歌唱,好吗?”淡淡地摇了头,总算理解,心里的浪漫永久只对某一个人敞开。那些浅浅的芳华的欢愉和悸动,被悄悄地遗落在了18岁。
18岁,是多么令人妒忌的年纪啊。沙滩的舞台上,霓虹闪耀,有音乐,有宣言,有嘶吼,还有尖叫,那是他们的全国。他们举着各路武林盟主的牌子集结人马;他们高声地亮出年青的狂野;他们爱情,拥抱,表达;他们喝彩,追逐,驱逐,乃至将鞋子和瓶子像一阵暴雨似的扔向台中,连上帝都会宽恕他们,由于他们还那样年青。
不远处,孩子们坐在沙滩上,堆砌着他们的城堡,专注而又固执,不容许大人的打扰。我只能远远地看着,看着幼年,看着芳华,看着那些早已从生射中逝去的年月。想起小时分,我具有的沙滩没有这般广阔,但我仍然喜爱把脚深深地埋进沙堆里,再抽出来,能留一个小小的涵洞,都那样欣喜若狂。想起结业的那个夏天,咱们张狂地肩挑手提,为学校筑起了一个大疆场,没有快活多久,又在那个疆场上洒泪而别。
风吹过,篝火明明灭灭,映照着那些火热的脸庞,一个男孩在唱《情网》,厚意,真诚,是我喜爱的那种声响。空中的焰火点着了一拨,又散失一拨,绚烂美丽到极致,又时间短迅疾到极致。一如幼年,一如芳华。
赤着脚,一圈一圈地走在热烈的外围。巽寮湾的细沙最是温顺,轻轻地摩挲着你的脚底,给人一种熨贴的舒适。细心倾听,波浪也是轻柔的。它安定地,有节奏地敲打着你的魂灵。这样的夜晚,其实很合适冥想。坐下来,望着一大片幽静的海域,那种难以名状的广阔直抵生命。许多时分,我乃至有一种堕入其间的激动。它是那样平整,不带一丝牵绊,岂是人类可以企及的境地。尘世间人如蝼蚁,忙忙碌碌又终归于尘土,唯有海,能获永久。
在冥想中,韶光慢了下来,如片片飞羽,轻浮、通明,在夜风中徜徉。不忍离去,不忍睡去。不觉凉意侵身,已是清晨。